发布时间:2022-05-03 浏览量:22159 字体: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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酴醾(tú mí),或作荼䕷、荼靡等,其花色如酒,香气馥郁,是古人笔下至雅之花。
大花白木香
赏酴醚之风盛行于宋代。
当时的人们非常注重赏花体验,赏酴醚的方式更是独具一格。《诚斋杂记》记载了北宋文学家范镇邀友人至家中赏酴醚、饮酒一事:范蜀公居许下,造大堂,名以长啸,前有酴醾架,高广可容十客,每春季花繁芜,客其下,约曰,有飞花堕酒中者嚼一大白,或笑语喧哗之际,微风过之,满座无遗,时号“飞英会”。与友人在酴醚花下,相约行酒令,若有飞花落入谁的酒杯,谁就得将酒与花一同饮入,如此“飞英会”真是风雅致极。
宋代《听琴图》(局部),现藏于故宫博物院
到了南宋,人们对酴醚的喜爱之情只增无减。
陆游诗云“月下看酴醚,烛下看海棠”“春残鹎鵊如多恨,雨恶酴醾欲不禁”,月下赏花色,雨中闻花香,别有一番情趣。杨万里在月色中用酴醚的花瓣为酒增香,又恐酒沾湿了酴醚的玉肌:“月中露下摘荼蘼,泻酒银瓶花倒垂。若要花香薰酒骨,莫教玉醴湿琼肌”。他还让人专门搭建了“度雪台”,感受酴醾花开时“饶渠飞度雪前开,开了却吹香雪来”的胜景。周密在《澄怀录》重提南唐名士韩熙载“对花焚香,酴醿宜配沉香”,宋人仍痴迷焚香赏花这一妙不可言的雅事。
古人不仅赏酴醚,也有饮酴醾酒的习俗。北宋文人合撰的《新唐书》中提及唐宪宗因赞李绛“言骨鲠,真宰相也”,而赐其酴醾酒。朱肱所著的《北山酒经》中则详细记载了酴醾酒的制作方法:七分开酴醚,摘取头子,去青萼,用沸汤绰地,纽干。浸法酒一升,经宿漉去花头,匀入九升酒内,此洛中法。将未完全开放的酴醚花,去掉青色的花萼,将花头焯水后,晾干,浸泡在酒中,取其香色。
酴醚,曾让无数人为之魂牵梦绕,今天却无一种植物与之对应,那么它究竟为何物呢?
南朝,宗懔在《荆楚岁时说》中提及:“始梅花,终楝花,凡二十四番花信风。谷雨,一候牡丹,二候酴醾,三候楝花”,道出了酴醾的花期。北宋,张邦基的《墨庄漫录》中写道:酴醾,或作荼醾,一名木香,有二品。一品花大而刺,长条而又紫心者为酴醾。一品花小而繁,小枝而檀心者为木香。陶谷所著《清异录》中也记载:酴醾木香,事事称宜,故卖插枝者云“百宜枝杖”,此洛社故事也。
清•陈淏子《花镜》中绘制的酴醚
明代,王象晋的《群芳谱》中明确:酴醚,藤身,灌木,青茎多刺,一颖三叶如品字形,面光绿,背翠绿,多缺刻,花青跗红萼,及开时变白带浅碧,大朵千瓣,香微而清,盘作高架,二、三月间烂漫可观,盛开时折置书册中,冬取插鬓犹有余香。清代陈淏子《花镜》中关于酴醾的观点与王象晋一致。
木香
根据以上记载,酴醚有如下主要特征:蔓生性强,需搭花架支撑;叶三小叶;谷雨时节盛开,子房红色,萼片绿色,花青色,全开时渐变白,大而重瓣;花香浓郁,且弥久不散。此外,从记载中我们可得知,酴醾在宋代有木香的别称,但当时人们已知道两者完全不同。
大花白木香,极有可能是古人所指酴醾
现在,多数人认为大花白木香最符合古人笔下所描写的酴醚形、色、香。大花白木香,三小叶(偶有五小叶),花单头,大朵,重瓣,花香浓郁,象牙白色,花心偶露紫色。而与酴醾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木香,花小如钱币,数朵簇拥成束,花色粉白或鹅黄,或单瓣或重瓣,香郁清远,花姿娴静。
酴醾(左)、重瓣白木香(中)、重瓣黄木香(右)
也有人认为古人所指酴醾是重瓣空心泡。但是,重瓣空心泡的花几乎无香,明显不符合古人所说的酴醾花香气馥郁这一特征。
重瓣空心泡
这种附会极有可能来自于日本,日本于江户时代宝永年间从中国引进酴醾,其名首次记载于贝原益轩的《花谱》一书。江户时代末期德川幕府御书院官员、博物学者毛利梅园在其著作《梅园草木花谱》中绘有酴醾花,从形态上判断其为重瓣空心泡。
日本江户时代末期毛利梅园《梅园草木花谱》所绘酴醚(实为重瓣空心泡),藏于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
重瓣空心泡和大花白木香的花较相似,因此应是日本引进重瓣空心泡误将它定名为酴醚,这个美丽的误会在日本一直延用到今天。中、日两国同名不同物的现象并不少见。
重瓣白木香
重瓣黄木香
一年四季,花事不断,以春天最盛。酴醚,开在芳菲散尽的暮春中,此后万紫千红的春天便渐渐走远。任拙斋感叹“一年春事到酴醚,香雪纷纷又扑衣”,透露着对春天将逝的失落。宋代诗人王淇那句略带忧伤的“开到酴醚花事了”,更是成了千古名句。
也许,宋人是万般不舍这美好的春天离去,才如此偏爱暮春中的酴醾吧。
文:爱丽丝喵 图:爱丽丝喵、付艳茹、Joyce 审核:谢臻阳